编者按：2016年1月18日，《财新周刊》刊文介绍了朱宏佳博士与合作者有关空气污染与中国居民移民意愿的研究。Qin, Y., & Zhu, H. (2015). Run away? Air pollution and emigration interests in China. IRES Working Papers 2015-019, Institute of Real Estate Studies, National University of Singapore
2015年12月，朱宏佳博士正式受聘我院助理教授。朱宏佳于2014年获得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目前在新加坡国立大学房地产研究院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将于2016年9月正式到岗。
这里，我们转载《财新周刊》的报道（《财新周刊》 2016年第3期， 2016年01月18日出版）以飨读者。
文| 马亮
政见观察员
入冬以来，北京等许多中国城市都频频拉响空气污染警报。糟糕的空气质量让人心情低落，一些无法忍受的人们考虑“逃离北上广”，甚至移民海外。最新胡润排行榜的调查显示，逃离环境污染是中国富人移民的三大主因之一。但受制于数据局限，尚未有研究在环境污染与国际移民之间建立因果关系。
新加坡国立大学两位研究者对2014年中国153个地级以上城市的研究发现，以百度“移民”搜索指数来衡量移民兴趣，城市的空气污染程度越严重，人们移民境外的倾向就越明显。在这项研究中，学者利用百度开发的搜索指数，它与特定关键词的搜索量高度正相关。因此，可以用搜索“移民”的百度指数来衡量各个城市居民每天的移民兴趣。2014年有153个地级以上城市发布日均空气质量指数（AQI），研究者利用环保部发布的官方数据来衡量各个城市的空气污染程度。
研究表明，如果当天的空气质量指数提高100点，那么次日对“移民”的搜索指数会增加2.3%-4.7%。在空气质量指数超过200点以后（严重污染），空气污染对移民倾向的影响更强。研究显示，空气污染程度越高，居民搜索“口罩”“雾霾”和“PM2.5”的热度也越高，分别使其增加10.3%-12.7%、19.5%-27.1%和23.3%-32.1%。空气污染对移民兴趣的作用明显低于对这些关键词的影响——移民效应大概相当于其对“口罩”搜索指数的影响的三分之一，是其对“雾霾”和“PM2.5”搜索指数影响的十分之一。因为只有最富有的人才有能力选择移民，而几乎人人都有钱买口罩或学知识，因此空气污染对移民的影响相对较弱就不足为奇了。
有趣的是，空气污染对不同目的地的移民倾向存在不同作用。分目的地来看，空气污染只对人们移民美国的意愿有显著影响，却并不影响居民前往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家。究其原因，可能因为美国是最受欢迎的移民目的地，也是吸引中国人最多的国家。空气污染在不同城市的移民影响也不尽相同。分城市来看，空气污染对北京市民的移民意愿影响最显著，而上海、广州和深圳居民的移民兴趣则不受空气污染的显著影响。可能的原因是北京相对于其他三个一线城市来说，空气污染更加严重。此外，北京只是在空气质量指数超过300点时才会刺激居民考虑移民，而广州则在达到150点时才会推动居民选择移民。换句话说，一线城市的许多居民抱持能忍则忍的态度，只有在空气污染严重到万不得已时才会考虑移民。
官方环境数据往往被认为存在造假嫌疑，为此研究者使用不受地方政府操纵的数据来源，例如美国驻华使领馆报告的5个城市的PM2.5浓度数据，并没有发现它对移民倾向的显著作用。但是，当PM2.5浓度超过300点以后，当地居民的移民倾向明显增强。值得注意的是，白天工作时间的PM2.5浓度对移民兴趣的影响，明显比全天平均浓度的影响更强，说明人们对白天的空气污染更加敏感。
中国近几年的反腐浪潮让许多高官巨贾担惊受怕，并会促使他们选择移民。研究者排除了各个城市的“反腐”搜索指数的影响，发现上述结论保持不变。
尽管移民国外是一个家庭最重大的长期决策之一，但空气污染所造成的短期冲击却显著提高了居民的移民兴趣，表明其深远影响不容忽视。跨国人才流失导致的“脑流”现象，使人口输出国处于竞争劣势。一般认为，职业发展机遇和经济收入差距是驱动国际移民的主要因素。在中国，则有环境因素的影响——不见改善的空气污染可能催生越来越多的“环境移民”。而且，移居境外的中国人往往“非富即贵”，他们多数属于高技能和高收入群体。他们带着知识和财富离开，对于中国而言损失巨大，需要引起关注。
这项研究可能存在遗漏变量的不足，虽然研究者考虑了气候因素并使用了多重固定效应的模型设定。比如，移民兴趣同居民的收入水平和受教育程度有很大关系，而这些因素的影响未予排除。
这项研究也表明，使用互联网搜索数据等大数据技术，将为社会科学研究开启新的视角，并提供新的数据来源。
参考文献：Qin, Y., & Zhu, H. (2015). Run away? Air pollution and emigration interests in China. IRES Working Papers 2015-019, Institute of Real Estate Studies, National University of Singapo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