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城市户籍鄙视链

暨南大学经济与社会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牛梦琦

       想在帝都生根发芽的新兴中产阶级是热衷于参加一年一度应届生落户比赛的，哦，不对，是一生一次的终极比赛，毕竟对于大多数，一辈子只有一次作为应届毕业生进入劳动力大军的机会。当然，只有位于金字顶塔尖的毕业生才能幻想这场比赛，并且享受你死我活的痛与快乐。

       在这场竞赛的狂欢中，最昂首挺胸的自然是准帝都人。他们肯定是看不见广州、深圳这样遥远的城市，毕竟在那里，户口并不是体现顶尖人才优越性的所在。在遥远的南方，那个被称为粤港澳大湾区的地方，自由的气息似乎浓烈了那么一点点，户口不再是身份的象征，这让他们的优秀似乎无处安放。在那里，户口是普惠措施，毕竟时任省委书记曾经明确表示，积分落户制度的出发点，就是要那些已经在城市落户，城市也离不开的优秀的农民工，逐步转为城镇户口。从目前广州积分落户的政策来看，积分满60分就可以提交入户申请，而具体来看文化程度在本科及以上就可以积60分，即可以达到落户标准。深圳的积分落户门槛是100分，大专以上学历并具有中级以上全国统考专业技术人员职业（执业）资格的人员即可积100分。

       广州、深圳面向农民工的积分落户尚已如此，更遑论毕业即送的应届生落户，这等普惠措施对于来自帝都的准新兴中产阶级，是无法理解的。对于一个非京籍毕业生来说，应届生落户北京可谓是最高效的入户方式。虽然北京应届生落户从来没有明确的落户门槛和学历要求，但是随着竞争激烈程度的攀升，这一切都水涨船高。对于一个非京籍的本科毕业生来说，能拿到北京户口似乎逐渐成为“都市传奇”。应届生落户北京的指标通常来自于三个渠道，北京市人社局、国家人社部和中组部，其中绝大部分对应的是北京市属公务员、国家公务员和中宣部、团中央等所属事业单位，此外，只有部分在京企业（包括国企、民企和外企）和央企能够为员工办理稀缺的北京市户口。一名应届生毕业在京落户的难易程度主要取决于当年这三大部门提供的落户指标配额。从2015年开始，应届生落户指标开始不断收紧，导致应届生为求北京市户口放弃外企高薪等新闻屡见不鲜。帝都毕业生心里很清楚，如果说十年前的高考是过独木桥，那么今天的落户堪比过平衡木。尽管户籍管理制度在不断放松，跨城市甚至跨省份的人口流动规模也在持续扩大，户籍附加的福利在逐步减少，城内人的光环已退却了不少。但是，只要买房资格和子女教育的两座堡垒依旧矗立，什么都阻挡不了他们通往城里的决心。

       准帝都人心里高呼着，我们要去的是真正的超一线城市，是金融IT构筑的一线城市，是房价比肩美利坚的一线城市，自然不能是户籍政策向某些中部二线城市看齐的“伪一线”城市。确实，在户籍制度这条道路上，广州、深圳似乎太平民化，失掉了一线城市应有的矜持和傲娇。广州和深圳不仅率先开放了“积分落户”，深圳甚至因为担忧户籍人口与非户籍人口的倒挂，急不可耐地实行了入户核准制。要知道，一个不满35周岁的全日制大专毕业生在深圳买6个月社保就可以入户深圳。更何况像武汉、济南、长沙这些二线城市一样，广州、深圳竖起了赤裸裸的“抢人”大旗。深圳出台了“孔雀计划”，广州办起了“人才绿卡”，只差没像二线城市一般“送钱”、“送房子”、“送户口”。纵观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的入户政策，北京、上海将人才竞争与保证当地就业人口基本权益混为一谈，将户口本身作为人才竞争的手段。而广州、深圳则不同，他们将户口制度视为普惠当地就业人口的基本举措，而利用其它的人才奖励计划等吸引高素质人才。面对广州、深圳就这样失掉了“超一线城市”高高在上的尊贵，准帝都人默笑摇了摇头。

       就落户比赛的激烈程度而言，能与帝都稍稍媲美的只有魔都了。在帝都正式宣布实施积分落户政策的前一年，上海就开始实行针对所有在沪工作和居住人员的积分落户政策。要知道，帝都的积分落户只有分值体系，落户达标分值和名额都是未知的。而上海居转户的标准分值为120分，达标即可入户。按照积分指标体系来看，一位25岁获得大学本科学历和学士学位的沪漂轻轻松松入户。然而，这一切看似容易的背后是居住证必须满7年的要求，应届毕业生又如何等得起？好在上海也出台了应届毕业生直接积分落户的条款。当应届生论坛里充斥着“北京大学2016年应届博士毕业生就业上海三甲医院无缘上海户口”这样的新闻时，准帝都人终于高看了上海一眼，还好还好，魔都没有失去它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