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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留守儿童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2018-03-27
摘要IESR助理教授宋彦四川绵竹留守儿童调查项目手记。

当我们谈论留守儿童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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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ESR助理教授宋彦四川绵竹留守儿童调查项目手记


      四年级的两个班里,每班有40名左右的学生,其中百分之二十的学生为留守儿童。这就是位于四川省绵竹市的齐天小学的留守儿童现状。像齐天这样的学校,绵竹市共有20多所。

       绵竹市的留守儿童问题跟湖南、贵州甚至广东部分地区的留守儿童的数量和困难程度比起来差远了。这些数字一点都不触目惊心,毫无新闻的爆炸性可言。但即使是在这里,因为有机会跟学生、家长、老师、教导主任、校长和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打了交道,和他们的聊天让我得以从不同视角去看待当地的留守儿童问题。


操场上折纸的学生

       第一天,我们在齐天学校做问卷调查。工作间隙中,我和另外一名同事在学校操场上走着,想找几名学生聊聊天,给他们拍照。操场上玩耍的孩子都很害羞,看到我们走近都笑着跑开。我看到有两个小女孩在垃圾桶上折纸,就说要不跟这两个女孩聊聊吧。同事走上去说:“你们在折什么呀”?女娃娃抬起头说“信封”。”好棒,你怎么会折的呀?”女娃娃说:“我就自己这样……这样……就会折了。”  同事又问:“哦,那你要给谁写信呢?” 她说:“我妈妈,她很晚才回家。” 我和同事都有点沉默,我们只是想拍点孩子们嬉戏打闹的照片和视频,没想着要聊严肃的话题。同事想缓解下尴尬,就说:“那爸爸呢?” 孩子没有迟疑的答到:“爸爸一年才回一次家。” 我和同事又沉默了几秒,接着问到:”那你怎么不给爸爸写信呢?” 这下轮到孩子沉默了,她继续折纸,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旁边玩耍的孩子慢慢地聚了过来,你插一句,我插一句地说 “我爸爸也一年回来一次”,“我家公也是”,“我家婆也是”。孩子们都没有避讳自己父母,或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外打工、不在身边的事实。

       他们真的都对父母不在身边接受得这么好么?女娃娃对最后一问的沉默算是一种回答。


电话那边的打工家长

       上午对孩子们的问卷调查结束了。午饭前,我们给留守儿童的家长做电话访问。客观地说,我应该开心,因为接受访问的家长们都很诚实地回答了我们的问题。

       访问中有一道题是问“家长们认为外出打工、不在孩子身边对孩子的学习成绩、生理和心理健康的影响”。外出务工的家长们都很坦诚地回答:选4,有较大影响,也有人选5,有很大影响。另外一道题是,“如果政府出资,每月给你几百元的补贴,你会愿意回到绵竹工作么?”家长们依然诚实的回答让我听得有些刺耳——那位家长操着四川话说:”怎么可能哦?”也是,毕竟通过前几分钟的访问,我已经知道他在外打工年收入十几万以上,回到绵竹的预期收入只在五万元左右。只是,他这种觉得问题很可笑的语气让我不知道该为他的高收入开心,还是为被他理所当然的留在绵竹的孩子觉得心疼。


教导主任的难处

       在齐天小学的调查只是演练,我们想把这份问卷调查推广到绵竹另外的十几所小学去。为了做好这个推广,我们通过教育局约了这些学校的教导主任开了一个座谈会。座谈会开始前,我们每个人都做了自我介绍。自我介绍的氛围非常棒,大家谦虚地介绍自己,纷纷表示要向专家学习。大家还用微信面对面的功能建了个群,有的闹出洋相把群昵称改成了自己的昵称,大家哈哈大笑,气氛非常融洽。

       自我介绍结束以后,我就开始跟教导主任们解释一下我们需要的数据内容。在确认所有人都理解之后,我也想听听他们有何疑问。教导主任们纷纷透露了他们的难处,例如工作繁忙、规定限制等等,言语间显出了一些无奈。

       我很理解教导主任的苦衷,他们做着琐碎烦杂的工作,对额外指派的任务感到力不从心。但是如何能让他们在做这件事情时,不仅仅只考虑行政高压与工作量增大的问题,而是更多考虑做这件事情对国家和那些孩子的意义,我陷入了思考,但也一时找不出答案。

 

又一天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我们乘坐早班机离开了四川。在去成都搭飞机的高速路上,我在想,不知道齐天小学的小女孩把信给妈妈没有,有没有告诉她有个漂亮阿姨给她拍了照片,不知道在外打工的家长们又多赚了多少,不知道教导主任是不是又在忙哪些琐事,不知道我们一行人心里对留守儿童又多了解了多少。

       生活在继续,希望我们都不会在得到想要的同时,失去已经拥有的,希望我们在绵竹的工作能为解决留守儿童问题尽一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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