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暨南大学经济与社会研究院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助理
近年来，为了提高农村人居环境水平，我国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厕所革命”，2018年9月《国家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19）》中提到，“要实施“厕所革命”，结合各地实施普及不同类型的卫生厕所，推进厕所粪污无害化处理和资源化利用”。然而，其他发达国家或发展中国家同样也为改善家庭厕所和公共厕所环境作出了巨大的努力，那么，其他国家是怎样推进本国厕所革命进程的？这些国家的厕所革命对于我国厕所革命有怎样的借鉴和启示意义？
一、各国厕所革命开展情况
印度作为重要的发展中国家之一，其国民的如厕问题一直受到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关注，世界银行的一项研究发现，由于缺少厕所和其他卫生设施，每年因为卫生相关疾病所导致的生产力丧失，为印度造成了540亿美元的损失。也由于厕所问题频繁引发社会事件引起的广泛关注，印度的每一任总理在执政期间都会对国家的厕所问题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善。2014年，新任印度总理莫迪上台后，发起了“净化印度”（Clean India）运动，立志到2019年，做到印度“家家有厕所”。印度政府为每一户修建厕所的花费补贴一半，地方政府再补贴四分之一，世界银行也为印度发放了15亿美元的专项贷款。同时，印度北方发起“三十二使命”项目，确保当地49.6万户居民在2018年10月之前都能用上厕所。印度政府的发起的“净化印度”运动和印度北方自行发起的“三十二使命”，都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成功，改善了当地的卫生条件和民众的生活习惯。而此次掀起的厕所革命，也为当地泥瓦匠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机会，让这些匠人可以在居住地就近工作。印度厕所革命虽然取得了一定成功，但依旧面临变革传统观念的问题，在印度人的传统观念看来，厕所是装有不洁物的场所，不能安置在家中，否则会玷污自身和神明。另外，印度人民大多信仰印度教，而在印度教鼓励民众到野外方便，以便和大自然沟通，在印度人尊崇的《摩奴法典》中，鼓励信徒“在远离自家的房屋的大自然排泄”。因此，印度人的传统观念是非常排斥在自家修建厕所的，一些印度人民甚至将政府发放至手中的厕所修建补贴款用于改造厨房，这对印度厕所革命的推行造成了很大阻力，对于印度而言，厕所革命对国家基础设施的彻底改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印度公共厕所
英国作为开启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老牌资本主义强国，其厕所革命则远远早于发展中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不同的是，在英国进行厕所革命的前夜，卫生设施还未被发明，全人类都面临着卫生与健康问题。第一次工业革命前后，英国大批农村人口开始涌入城市，由于欧洲人并不会像东亚人一样收集粪便作为农肥，因此，人畜粪便开始成为严重的环境问题乃至成为健康问题频发的诱因。人口增长导致的瘟疫频发，使得人们开始关注卫生问题，在英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时代（公元1558年-1603年），英国一位名叫约翰·哈林顿的传教士设计了世界上第一个冲水马桶。随后，冲水马桶不断被改良，直到1775年由亚历山大·卡明思设计了第一项具有现代意义的冲水马桶，并经后人逐步改良。1845年，在英国召开的第一届世博会上抽水马桶展出，有超过80万人排队进行了体验，从此，抽水马桶风靡英国，并走进英国的千家万户。1848年，英国议会通过了“公共卫生法令”，规定：凡新建房屋、住宅，必须辟有厕所，安装抽水马桶和存放垃圾的地方。1861年，英国政府制定法律，规定每幢房屋必须安装污水处理系统。抽水马桶的发明和排污系统的完善，使得英国的厕所革命成为可能，随后几年，抽水马桶风靡欧美，农村厕所因为技术的改进而普遍得到改善。1894年，巴黎颁布一项重要的城市卫生法令，要求每间公寓都必须有一个厕所，此外要求厕所具备完整的上下水系统，并与市政下水道进行连接。到了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各地先后通过地方法规，禁止开敞式对粪便不经处理的简易厕所。随着各国通过明文法规对农村厕所做出规范，厕所革命也随之完成。
18世纪末，英国绘制的《各国如厕图》
在后发现代化国家中，厕所革命也随着人们观念的革新和技术条件的成熟而得以进行。20世纪70年代，日本经济在战后得以腾飞，而脏臭的厕所问题却广为人们诟病，尤其以公共厕所为甚。当时的日本报纸强烈批评公共厕所的落后，并喊出“厕所是衡量社会文明的标尺”。国民对改善厕所现状的猛烈诉求，促使全日本范围内将“公厕革命”列入地方行政的重要事务。为了进一步推动“公厕革命”，1985年，非营利组织“日本厕所协会”在东京成立，并提出了“创造厕所文化”的口号，组织各界专家专门考评地方厕所问题，并进行要求严格的最佳厕所评选。该组织的首届讨论会将每年的11月10日定为“日本厕所日”，在这一天举行多种多样宣传“厕所文化”的活动，几乎所有的公共厕所都被装扮一新，厂商也大张旗鼓地宣传相关产品。经过了多种活动与舆论影响下的日本，让日本的厕所有了很大变化，也改变了日本的社会风貌。
与日本相邻的韩国也在20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开始开展厕所革命，1986年和1988年，韩国分别以汉城亚运会和奥运会为契机，由中央政府和汉城市（即首尔市）为主导，开展他们的“厕所革命”。但起初的推广效果不佳，因为原本的上下水系统并不能满足现实要求。上世纪90年代末期至本世纪初期，韩国中央政府以2002年韩日足球世界杯为契机，积极发动各地方政府及社团团体，将“厕所革命”的重点放在健全配套设施和提高市民素质上，提出了建设“最美厕所”（beautiful toilet）理念，但效果也不是十分显著。近年来，韩国通过设立具体标准等手段，以各地方政府和社会团体为主导，将“厕所革命”推向了全国。再次提出了将“美丽厕所”向“绿色厕所（green toilet）”目标转变。2004年1月，韩国通过《公共厕所法》，从法律上详细规定了公共厕所的认定和管理，使其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制定了相关法律的国家。韩国虽然在厕所革命方面也做了诸多努力，但是效果在近年才开始体现，可见，厕所革命不是一朝见成效，而是要经历几十年的努力才能在全社会看到整体情况的改善。
图3，日本公共厕所的细节设计
二、外国厕所革命对我国厕所革命的启示和意义
第一，从领导团体来看，各国厕所革命均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着政府主导的趋势。在厕所革命进行的过程中，国家和地方政府均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为厕所革命的推动做出了巨大贡献。于我国而言，厕所革命同样要依靠政府的强大执行力进行农村厕所革命的推进，在开发原则上，要坚持政府主导、市场推进的原则，在厕所革命的资金分配和人员核查监管分配上要注重向农村地区倾斜。改进农村厕所环境现状，是实现美丽中国、乡村振兴的重要体现之一。
第二，从实现方式来看，厕所革命的推进一定程度上依赖于厕所卫生器具和排污系统的改进。在外国厕所革命的进程中，均伴有不同程度的卫生设施的改良历程。同样，改进技术对于我国推进厕所革命而言具有重要意义。我国领土面积广大，不同地区的环境条件各不相同，因此，要因地制宜的采用合适的技术对家用卫生厕所和公共厕所进行改造，针对水资源丰富和缺乏地区可考虑不同的卫生改造设施，只有适宜的卫生设施技术，才能有利于我国厕所革命更加深远的进行下去。
第三，从创新路径来看，部分推进厕所革命的国家使用市场化管理的方式实现了厕所革命社会与市场的双赢，而我国目前卫生设施改造过程的市场化程度还远远不够。对于我国而言，可以向其他国家学习他们市场化运作的先进管理方式，如我国可以采取在公共厕所设施外围进行一定的广告投放，逐步实现“以厕养厕”。另外，由于我国耕地面积广大，对肥料的需求也十分丰富，当地政府可以和一些有机肥公司进行合作，通过科学卫生的方式，实现废弃物的循环再造。
第四，从公民自身来看，厕所革命历程的推动还在于社会思想观念的变化，现实表明，在其他要素不变的情况下，许多国家的厕所革命的推动正是在公民的推动或抵触下成功或失败。对于我国而言，转变公民思想观念，深刻认识到改善环境的利好之处具有重大的意义。在我国建设美丽乡村的过程中，要增加农民的参与和认同度，让农民深刻感受人居环境改善对于自身生活和社会总体带来的巨大便利，从心理上深刻认识到厕所革命的意义。而这对于我国推进厕所革命而言，也是一种现实而有重大作用的推动力量。
（注：各国厕所革命历程整理自：中国日报、搜狐网、新浪网、中洁网、咸宁日报、CPF聚焦网等）
